在我們的文化中,大氣、空氣、氣氛、氣場,從有形到無形,都可以用「氣」這個字來表示。有趣的是,英文中的atmosphere這個字,也同樣可以指稱大氣、空氣和特定場所的氣氛,在拉丁語系的語言以及希臘語中,「大氣」也都能用來指稱環境中的氣氛,或者某人身上散發的氛圍與感受;或許某些共同的感官經驗是跨越文化與地域、屬於全人類共有的。
既然不分文化的人們都如此深刻的感受到大氣變化與環境氣氛,甚至情緒的連結,有關天氣的辭彙也很自然的會出現在生活中:當辦公室有人失戀,我們會很清楚的感受到「低氣壓」;主管生氣的罵人時,最好遠離一點,以免被「颱風尾」掃到;去超市搶特價品時一定要「迅雷不及掩耳」;與朋友歡聚,就感到內心「陽光燦爛」;當然,在您覺得「烏雲罩頂」的時候,就別去買樂透。
幽默有趣的筆鋒
關於這個主題的繪本,《山田家的氣象報告》可謂佼佼者,成功融合了「氣象」一詞隱喻與現實的意義,把天氣、天氣相關的辭彙、生活場景與心情做了非常豐富又幽默的連結,整本書就是山田家一整天的氣氛變化,每幅畫面只搭配一句簡短的句子,就讓我們看見山田一家人心情起伏又熱鬧的日常生活。從早上的晴天開始,藍天白雲下,紅瓦黃牆的房子前,山田爸爸和貓咪在院子裡做早操,玻璃瓶裝的牛奶和信箱裡的報紙畫龍點睛的表現了清晨的景象。眼尖的小孩在這裡就會發現,畫面一角埋伏著和這一切極不相襯、躲在籬笆後窺視的小偷。
接下來,「一不注意就淹大水」,原來是弟弟尿床了!從這一頁開始,提著公事包衝出門的爸爸變成了另一條敘事線。當我們追蹤著山田家的氣氛變化時,也可以同時看見在外面工作的爸爸那邊的「微氣候」。從山田家「淹大水」之後,開始了手忙腳亂的「颳颱風」:媽媽把一堆衣服和尿溼的床單扔進洗衣機,洗衣機旋轉的水流和紛亂的衣服,營造出颱風的氣旋感。颱風過後小小的平靜,接著又來了鄰居太太的「龍捲風」:除了她那頭讓人暈眩的龍捲風髮型之外,也帶來了留意小偷的消息,當然,眼尖的小朋友就會注意到,小偷一直沒有離開我們的視線,一直伺機而動。
除了小偷之外,另一個從來沒有離開我們視線的配角,就是在第一頁跟爸爸一起做早操的貓咪。隨著山田家的氣象不斷改變,這隻貓咪身為家中不可或缺的一分子,參與了每一場變化,以豐富的表情和姿態增添許多閱讀的趣味。氣象報告中,除了大氣現象之外,也會提到地質變化,如火山、地震等,本書作者當然沒有放過這些發揮的機會,至於地震和火山的畫面如何,就請大家找書來親眼看看吧。作者更是靈活的將天氣辭彙運用在食物上:中午吃的「春雨細麵」(春雨就是日語的粉絲)、阿公阿嬤吃的「雪花冰」等,就如他靈活的將大氣現象運用在生活中,像是大雷雨之後、天空中出現彩虹的時刻,也是家中某個地方出現小彩虹的時刻。看到這邊,想必大家也猜得出,窗外打雷的時候,山田家一定也發生了一些驚天動地的事。到了故事結尾,一天即將結束的時候,我們也會看到「明天依然會是個晴天」的徵兆,不只是天氣方面,也包含人、事方面。
畫風大膽,用色鮮豔
本書作者長谷川義史號稱繪本界的「革命兒」,他的筆觸、用色與構圖都相當大膽,卻又流露自然的童趣,沒有任何矯飾賣弄的痕跡,最難得的是,他的筆觸看似粗放,實際上卻非常傳神。一張臉孔上的五官僅以簡單的線條構成,卻精準掌握了表情與神韻;四肢與身體誇張失衡的比例,在整個畫面中看起來卻協調無比。幾乎在他每一本繪本作品中,封底裡的圖畫也都經心繪製,配合整本書的內容,翻開《山田家的氣象報告》封面內襯,就會看到好幾格預測天氣的民間智慧,而且前後不一樣,也是不可錯過的有趣小作品。
長谷川義史出生於大阪,大阪又是號稱全日本最會搞笑的城市,不知是否因為從小濡染在大阪的搞笑氣氛中,讓他的作品也洋溢著誇張搞笑的歡樂感,而且這些歡樂彷彿得來全不費工夫,都從生活周遭信手拈來。最不簡單的是,在誇張之餘,又很用心在每一個細節上,看似隨性卻不馬虎,從盤子上的花紋、電視螢幕上的韓劇男主角,到烤章魚丸當晚餐時(忠實反映了大阪特色),桌上放的器具和佐料,都營造出逼真的生活感。寫實之餘,家中用品隨處出現的貓咪圖案又會將我們拉進幻想世界中,令人莞爾一笑。
其實,長谷川義史並不是只會搞笑,他還有溫情脈脈與嚴肅的一面。如果對他的作品有興趣,也可以看《肚臍的洞洞》和《我吃拉麵的時候》,前者溫馨感人,後者令人深思,也許就是得從生活中細細品味與體驗,才能如此深刻而不說教、活潑而不膚淺吧。
文/張明薰
作者/長谷川義史
譯/李瑾倫
出版/維京